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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善故事

失独者

2013-03-18
 李佳蔚
 

  57岁的笛妈,说自己4年前就“死”了。

  2008年5月,她唯一的孩子——女儿笛尔,在公派美国读博期间遭遇车祸,不幸去世,生命永远停在了25岁。

  笛妈和丈夫随女儿一起“死”了:“埋葬了女儿,也埋葬了自己。”

  他们成了失独者。

  失独者,一般是指失去独生子女的中老年父母。他们的年龄大多在50岁以上,几乎失去生育能力,人到中年,遭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悲剧。

  据专家推算,1975年到2010年出生的2.18亿独生子女中,有超过1000万会在25岁之前死亡。这意味着有2000万名父母,在中老年时期失去唯一的子嗣,成为老无所依的失独老人。

  笛妈和丈夫的命运,是这2000万失独者命运的缩影。

 

  “永远在一起”

 

  没有女儿的消息,足足有3天了。

  自从女儿去美国读博,每一天,不管多晚,母女俩都要聊上几句。听到女儿的声音,笛妈觉得安心。

  2008年5月初,女儿的第一个学期刚结束,改好的论文传回了国内,就相约和几个同学去大峡谷玩,放松一下。

  第二天,女儿没打电话来。笛妈给女儿老师打电话,老师宽慰她:“别想那么多,兴许年轻人玩高兴了,忘了呢。”

  “心慌。”笛妈不知道干什么好。

  她记起在首都机场告别时,女儿抱着她,说:“妈妈,别担心,以后家里有我呢。”

  压住打转儿的泪珠儿,笛妈抱着女儿,说:“妈等你!”

  想起这些,笛妈的心,稍稍安稳了些。

  电话终于等来了。美国警方的电话,直接打到了家里。笛妈不敢接电话,丈夫也不敢接。丈夫的表妹接了电话——笛尔遭遇车祸,去世了,需父母来处理后事。

  笛妈感觉一下子掉到了十八层地狱:“完了。”

  丈夫身体不好,笛妈一个人去了美国。

  大约两周后,笛妈从美国回到了沈阳的家,她“抱回”了女儿:一盒骨灰。

  北京八达岭陵园,笛妈要把女儿埋在这里。

  “八达岭,寓意四通八达,不管从哪个方向回家,都方便,她会喜欢的。”笛妈抽泣起来。

  这是一块没有照片的墓碑。

  黑色大理石泛着冷光,从左到右,并排刻着丈夫、女儿和笛妈3个人的名字,右上角有一行小字:“永远在一起。”

 

  “概率中的一个”

 

  女儿是笛妈和丈夫唯一的人生寄托。

  笛妈和丈夫都经历了文化大革命,学历是小学四年级,他们希望孩子能多读点书。

  1983年,他们的女儿出生。

  在此3年前,国家以公开信的形式,提倡“一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”,独生子女时代的序幕由此拉开。

  生完女儿10个月后,笛妈必须向工厂交一份已经在体内装上节育环的医院证明,否则就不能上班。一旦被发现怀孕,会有人陪着去医院,强制堕胎。

  在计划生育政策实施最严格的时候,一旦违规即被开除公职,而那个时候,几乎所有企业都是国家的。

  生第二个孩子,在当时的笛妈看来几乎不可能。准生证、出生证明、户口……违规的话,什么证也办不下来,“没有证就不许你生”。

  “就是偷偷摸摸生了,这么长时间不工作,你去哪里了?不给你发工资,不给你涨工资,你怎么活?”笛妈自问自答,“不能活!”

  笛妈从年轻时,就一直尽量理解国家。她还记得,当时有专家说计划生育是一个两难的选择:“两害相权取其轻。”

  “不计划生育,对国家有害,对民族有害;计划生育,对一部分家庭有害。”笛妈抬起的双手,像一个天秤的两端,上下浮动,“它是有风险的,一个0.54%的风险,说不定就落在谁的身上,这个概率是存在的。”

  笛妈的双手陡然垂下,说:“我就是概率中的一个。”

  女儿上高中之前,笛妈和丈夫都在本溪工作,为了让女儿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,他们把女儿放到沈阳,让爷爷奶奶照顾。这样一来,他们只能两个星期见一次女儿。

  2001年,女儿考入了大连理工大学数学专业。

  “本科4年就只是入门,根本不能算学数学,妈,我要读博士。”

  笛妈的声调提高了一些:“这才是我女儿!”

  小学、初中、高中,每一次升学考试,女儿都是想考哪所学校就能考上哪所,可是笛妈的脸上几乎不会流露出任何的兴奋:“压着,哪怕是孩子考上大连理工,怕孩子骄傲。”

  她想等女儿博士毕业归来,把这么多年攒着的表扬一下倒出来。

  她再也没有机会了。

 

  “没了脊梁骨”

 

  笛妈和丈夫的生活完全被摧毁了。

  笛妈不敢跟邻居说话。下楼前,先悄悄打开房门,竖起耳朵仔细听楼道里有没有人,没动静时,飞一样跑到楼下,买完菜,再赶紧跑回来,像做贼一样。

  大街上,遇到一个年轻时同一工厂的工友,对方热情地和她拉家常。聊到孩子,笛妈一下子就蒙了,胡乱嘟囔了几句,甩开工友,掉头就走。

  “没了孩子,就没了脊梁骨,”笛妈惧怕接触原来生活里的一切人,“我现在看人不敢看别人的脸,只看别人下半截。”

  她换了家里的电话号码,换了手机号码,几乎切断了与之前所有认识人的联系。

  她觉得自己已经“死”了,跟孩子一起死了,没有了灵魂——“现在是行尸走肉。生活是孤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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